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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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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架

方遠仁差點一口氣沒上來。

戰戰兢兢苦情苦命給他做妻子,到頭來竟然得了個長工奶娘的封號。

顧星洄瞅見方遠仁一下就黑了的臉色,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連忙捂住了嘴。

方遠仁負氣般地把宣紙推遠,作勢起身要走,被顧星洄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大腿:“阿仁阿仁別走,我說錯了,別走阿仁嗚嗚嗚,不是長工奶娘。”

方遠仁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痛的太陽穴,盯著他,幽幽問道:“那是什麽?”

顧星洄一個四歲小孩哪裏知道什麽妻子,他支支吾吾了半天,最後扒著方遠仁的褲腿,小狗似的仰頭望著他,誠懇地說:“阿仁是我最喜歡的人。”

雖然顧星洄說不出方遠仁到底是什麽以什麽樣的身份陪在他身邊,但不要緊,這就是他心裏最真實的感受。

果然,方遠仁剛剛還有些冷的眉目迅速柔和下來,有些小得意地問道:“真的?”

顧星洄小雞啄米般點頭。

“好叭。”

方遠仁又重新坐下來,認命地替顧星洄完成他的罰抄任務。

顧星洄很討人喜歡地湊前,在方遠仁臉上親了又親,直到方遠仁的眼角眉梢都彎起。

第二日,天光初現時,方遠仁就把背了一路的小書袋解下來,挎在顧星洄身上:“喏,拿好咯,罰抄寫的內容在裏面,別弄丟啦。”

顧星洄小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書袋,脆生生保證:“絕對不會弄丟!”

方遠仁聽他那向上的語調就想笑,蹲下身來說:“到了以後跟教習道個歉,解釋一下是因為不認字,才有昨天的事情,好嗎?”

“知道啦,阿仁。”

顧星洄一步三回頭地跟方遠仁揮手:“晚點見噢!”

方遠仁眼裏都是溫柔的笑意:“好,快去吧。”

這個點的虹劍派周圍都是送崽崽的人,沒有哪一對像顧星洄方遠仁一樣,兒女情長,依依惜別,不出意外地引來了許多奇異的目光。

方遠仁摸摸鼻子,後知後覺尷尬,連忙避開人群,走到一處角落裏。剛閉著眼仰臉長舒一口氣,就不知道被什麽砸到了臉。

……

放肆!什麽東西!

方遠仁睜開眼睛,厚重的一沓紙剛從他腦門前彈開,“懸賞委托”四個字明晃晃地照進眼睛裏。

怎麽把這個東西忘了!

這種掛在門派門口的懸賞委托很是常見,經常是一些丹藥、器材、妖獸皮毛等比較簡單但獲得過程較為覆雜的東西。但這些都是弟子修行的必需品,若是直接用金銀收購,門派耗費巨大,為了把錢花在刀刃上,一般門派都會選擇發布懸賞委托,用比較合適的價格獲得這些材料。

這不就來錢了嗎!

方遠仁突然激動起來,連忙扶正這一沓紙,翻看這上面的內容。

第一頁的墨跡還很新,像是才寫上去不久。上頭寫著“白槲珠兩枚,三日內完成,貨酬七十兩。”

白槲珠是常見的煉器物品,但因其生長在貧瘠且靈氣全無的山丘裏,門派弟子都不願意去那種地方,自然就成了委托上常需要的東西。

方遠仁興奮地笑了。

這種東西,他有,而且,非常多,就在儲物袋裏放著,隨時能重見天日。

在他還是掌門夫人時,偶有一天心血來潮想要學習煉器,就跟他的掌門道侶提了一嘴,顧星洄當即就給他拿來了幾千枚白槲珠,體貼道:“這些先用著,不夠我再找人送。”

要知道,兩枚白槲珠就夠一個普通弟子三個月的煉器所需。

也許他的道侶也覺得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笨蛋,所以在給他準備這種材料時,份量都異常充足。

看吧!笨蛋也有笨蛋的好處。

發家致富!這不就來了嗎!

方遠仁看了一眼已經走完人的周圍,手腕一動,兩枚白玉般的白槲珠就躺在了手心上。

他小心翼翼地撕下第一頁懸賞委托,走到了虹劍派的看門弟子前,說:“你好,我是來完成委托的。”

看門弟子看了他一眼,驗過貨後,很是豪爽地將七十兩放在他手裏,客氣道:“如果下次還有這種品相的白槲珠,可以直接送來,價格翻倍。”

方遠仁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,手腕一動,又是數十枚白槲珠。

還沒來得及露出震驚與疑惑的弟子只看見面前白凈的人張了張嘴,然後就被多的嚇人的白槲珠晃了眼:“我還有好多,現在就給錢嗎?”

……

等方遠仁喜不自勝地推開家門時,他連門都沒有關好,就朝裏頭喊著:“小白小白!我賺了好多錢!咱們有錢了,今晚加餐!”

一連喊了好幾遍,小白才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竄出來,疾言厲色:“你去哪了?”

“我在虹劍派裏面,跟他們說白槲珠……”

小白尾巴啪的一聲砸在地上,直直地盯著他,暴躁地打斷他的話:“虹劍派都派人來了好幾次了,說小祖宗打架了,要你趕緊過去一趟。”

“打架??他們剛剛怎麽沒跟我說呢?!”

方遠仁頓時慌了神,踉蹌地跨出屋子,又朝虹劍派的方向跑去。

接近午時的天,太陽灼熱,顧星洄站在離廊下還有三步的位置,被熱氣炙烤。

教習坐在廊下的陰影裏,身後站著一眾弟子。

“我再問你一次,你是不是動手了?”

教習的山羊須氣得一抖一抖的,手中的戒尺也敲得啪啪響。

顧星洄整個人看起來亂七八糟的,渾身都是方才扭打過的痕跡。垂在兩側的手剛一握拳就因疼而松開,紅腫著,已經挨過了戒尺。

他擡起臉,恨恨地盯著躲在教習身後的同窗,因為氣憤,小小的胸脯一抖一抖的。

那位同窗應當就是與顧星洄沖突的人,衣衫被扯開了,頭發也亂糟糟的,臉上還有幾道指痕。

“你還不服氣!”教習被顧星洄的態度氣的不輕,戒尺背面啪的一聲打在顧星洄的手背上,喝到:“手舉起來!”

懲戒的力道很重,顧星洄眼裏頓時蓄滿了淚水,澀聲強調:“是他們先動手的。”

“你打人就是不對!我就問你,你是不是打人了?還打的不止一個人?”

又是狠厲的一下,抽在顧星洄手背上,一道淤青就驟然浮現在軟嫩之上。

顧星洄疼得一顫,緊抿唇線,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,執拗問道:“因為他家裏有錢,所以只打我,是嗎?”

一並在廊下的陳明衍睜大了眼睛。他是跟顧星洄說過這些事情,但沒想到,顧星洄竟然把這兩者聯系了起來。

教習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,緊接而至地就是極盛的怒火:“你、說、什、麽?”

手中的戒尺被註入靈力,深紅色暗紋寸寸湧現,發出陣陣令人頭暈目眩的嗡鳴。

這樣一尺,絕不是顧星洄這麽個小朋友能招架的。

陳明衍嚇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,雙手張開攔在了顧星洄面前,發著抖解釋:“不是教習,他不是那個意思,他都是亂說的……”

“陳小公子,”教習掃了一眼陳明衍身上的昂貴衣物,冷道:“請讓開。”

流轉著暗紅色的戒尺推開了陳明衍,雖然不帶任何力氣,但陳明衍仍是感到了胳膊上灼燒的疼痛感,慘叫一聲,退到了邊上。

冷酷地盯著毫無求饒反悔之意的顧星洄,教習握緊戒尺,將手高高揚起。

紅芒爆裂出令人心驚的暗芒,莫測的靈力下,顧星洄幾乎透不過氣。盡管渾身不可抑制地發抖,他仍仰著脖子,毫不退縮。

教習的目光變得兇狠,嗜血。

紅芒重重敲下的一瞬,所有的小朋友都捂住了眼睛尖叫。

一尺落下,只有沈重的一聲悶響。

陳明衍最先反應過來,連忙移開擋在眼前的手。

那日見過的哥哥半蹲著,用自己的後背護著顧星洄,把顧星洄整個人攬在了懷裏。

方遠仁悶哼了一聲,轉手用手心捏住那把戒尺,靈力全數湧進,將戒尺震碎,化作齏粉。

教習面色大變,猛地起身,喝道:“閣下何人!”

方遠仁輕咳了一聲,壓住喉間的血氣,轉過臉來:“有趣。我還沒問您呢,您反倒先質問我了。”

方遠仁面上平靜如水,只一雙向來溫和的眼睛幽靜如深潭,醞釀著洶湧的暗流:“若不是我來得及時,這一戒尺,別說是個靈力全無的孩子,就是一個凝氣期的弟子,也扛不住。”

驟然被揭穿,教習面上掛不住,他冷哼了一聲,說:“若不是此子頑劣不改,言辭狂悖,打了人還不認罰,我怎會如此?!”

順著教習指的方向,方遠仁看到了那個比顧星洄高出好幾個頭,粗腿粗胳膊的打架對象。

他轉過臉,目光放到了顧星洄身上。

顧星洄現在的樣子比起那個打架對象糟多了,衣衫淩亂,滿頭濕汗,白生生的手上是一道又一道紅腫到發紫的淤痕。

從意識到方遠仁來到這裏時,顧星洄的臉色就沒好看過。此時被方遠仁這麽輕飄飄的一看,更是眼眶通紅,一張小臉慘白著,搖了搖頭。

顧星洄一句解釋都沒有,只是在請求自己的信任。

方遠仁喉頭劇烈地滾了兩下,終於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靜,他伸出一只手,撫摸著顧星洄的腦袋,問:“事出有因嗎?”

“阿仁……”

這兩個字甫一出口,顧星洄的眼淚就砸了下來。

一個人被罰站在太陽底下的時候沒哭,眾目睽睽下被打手心沒哭,卻一看到方遠仁焦急又生氣的眼神時,所有的情緒都席卷而來。

“對、對不起、對不起阿仁……”

顧星洄什麽也不說,只是一個勁的,哭著給方遠仁道歉。

他又讓阿仁失望了。

席卷而下的眼淚讓方遠仁眼露猩紅,他緩緩蹲下身,將他納入自己的懷抱,指腹擦過他的淚痕,語調緩慢有力:“星洄,不哭。”

原本繞在顧星洄身邊,保護他的靈力感受到主人的慍怒,逐漸喧囂,逐漸沸騰,像一把出鞘的利刃,架在眾人脖頸。

方遠仁側過半張臉,眉間壓抑著肆虐的怒氣,字字清晰:“有我在,必為你討回公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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